第三十章 我嫁(1/3)
站在门口,阮亭玉细心摆正插在桌上白瓷瓶中的一簇淡紫丁香,夫人喜欢屋中放些剪来的花儿,夫人说喜欢闻这些花草的香气,那样才睡得安心,是否名贵不讲究,大多数时候都是院子里的花花草草,不过有一个规矩,这些花草从不过第二天,等着一早即使尚未萎靡,也要被丫鬟们拿掉再放上新的。
阮亭玉有时候早上把这些尚未凋谢的花草拿回自己屋子,大多时候要好几天才会凋谢,落上一地花瓣,只是清扫起来有些麻烦,阮亭玉有时候偏偏觉得那时才是这些花儿最美的时候,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话自己。
“玉儿?”
听到夫人的声音,阮亭玉赶紧放下手中的丁香,端着洗脚水走进屋中,帷帐前灯火如豆,替夫人脱去袜子,阮亭玉轻轻揉捏着一双因为保养得当并未显老的双脚,这双脚,她已经洗了几千遍,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,第一次给夫人洗脚的时候,她还是个孤苦无依能有一顿饭吃就要感恩戴德的小丫头,如今已经是在这州牧府下人中等级最高的大丫鬟,仍旧在给夫人端洗脚水,阮亭玉却觉得没什么不应该,她总说能给夫人洗脚是福气,一般的下人,想求都求不来呢。
或许这也是夫人对她总是有几分偏爱的缘由。
阮亭玉如往常一样给夫人揉捏脚掌,却似乎觉得今日气氛与往日不同,直到抬起头来看到夫人,才知道自己的奇怪感觉来自哪里,原来是夫人一直在微笑着端详自己,阮亭玉有些忐忑放缓了揉捏的力度,抬头问道,“是玉儿做错了什么?”
夫人摇头苦笑,反而问道,“你从进了这门,在我身边服侍多少年了?”
阮亭玉拿毛巾为夫人擦干双脚,轻声道,“夫人,已经有十年了呢。”
夫人将擦干的双脚缩回到床上,伸手拍了拍身侧,示意阮亭玉先坐过来,阮亭玉不知何意,但也依着夫人的吩咐放下了刚端起来的洗脚水,有些忐忑的坐在了夫人身旁。
夫人目光依旧在阮亭玉的身上打量,仿佛是今日才重新认识这个在自己身边十年的姑娘一般,微微一笑,问道,“你觉得翰林怎么样?”
阮亭玉不明所以,给人家做丫鬟的,哪有背后嚼少爷的舌根的道理,若只是寻常情况,自然要挑着好处去说,不务正业的也可以说才高八斗,行为不端的也可以说fēng_liú倜傥,就是模样丑陋的也能说一声性子安稳,可如今自家少爷的情况,哪能轻易开口?在这深宅大院里的十年,阮亭玉不再是天真到什么都敢开口的小姑娘,更是深知这主子与下人之间的巨大鸿沟,再被主子看重的奴才也只是奴才罢了。
阮亭玉浅浅一笑道,“少爷的相貌是极好看的,随夫人。”
果然夫人听了,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,转而将手掌放在阮亭玉的手掌,似是在端详道,“年轻真好啊,看这一双手,即使这些年在我身边没少干擦洗的活计,仍是白白嫩嫩的,夫人我啊,就是想起当初刚嫁给曹久那老混蛋的时候,我才十六岁,那时候绵延长街的全是个给自己送嫁妆的队伍,那时候我啊,还不清楚出嫁意味着什么,就披着大红嫁衣在轿子里高兴的跳,想着这样可就没人管我了,抬脚的轿夫将轿子抬得东倒西歪,我家里的大哥看到了就劈头盖脸的指着他们骂,我当时就躲在轿子里笑,想着原来这就是出嫁啊,这么好玩。”
夫人起了皱纹的眼角荡漾出一丝笑意,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,接着神色又黯淡下来道,“直到进了曹家的门,一排排的丫鬟仆人低着头叫我夫人,而不是叫我小姐了,我才刚开始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,那时候曹久凡事依仗着我们阮家,和我也是相敬如宾,我入门的第二年,我就生下了翰林。结果我在月子里,他就去外面偷腥了,我靠着阮家的眼线,才知道曹久在我入门前就已经和那两个女人厮混了,我一气之下跑回娘家,却被自己亲爹赶了回来,也就是我娘,站在门里头悄悄和我说,说深宅大院里当家的女人啊,哪个不是这样的?你以为你亲爹,除了那几个摆在明面上的妾,在外头就没养着几个骚狐狸?他曹久再在外面厮混,没把女人带回家来纳妾,那已经是给了你够大的面子了,闺女啊,我知道你有气,可这口气,总得忍下去,所有女人都得会忍下去。那时候我娘说的什么,当时我不明白,直到回来看着没多大的翰林,才懂了那么一点,再后来一晃十多年,发现我活到了我娘的岁数,成了曾经娘亲的样子,才终于懂了。所有女人呐,总得走这么一遭。”
阮亭玉伸手替夫人将眼角泪水抹去,壮着胆子道,“夫人想这些做什么啊,伤身体,至少夫人的苦,亭玉是懂得的。”
夫人伸手抓住阮亭玉的手掌,将这只秀气的手放在手心里,并没有去看阮亭玉的眼睛,轻声说道,“亭玉啊,如今夫人问你一件事情,若是将你许配给翰林,你情不情愿?”
阮亭玉一怔,乃至下意识将手从夫人的双手间抽了回来,脑海中却只是一片空白,将自己许配给少爷?
第一次和少爷相遇,那时候阮亭玉还叫大丫,被卖进府中来的时候一身破破烂烂,更是饿的面黄肌瘦,就在走廊的拐角,第一次碰见少爷,那时候少爷也就十五六岁吧,一身贵气,为了学一些大人的做派,在拇指上套了硕大的扳指,那时候阮亭玉只觉得这人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啊,比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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