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1.第六十章(2/2)

“怎的，小玖儿不喜欢那人？”

宋枢子没甚拘束，纵谢玖是后辈晚生，二人在出岫山向来顽闹惯了，一直不作讲究。此回与谢玖只作闲谈，随口一问罢了。

好似一抹月色，照不尽前头的无涯海，沉闷得连波纹微澜也不知何处。

“纵我有心，人家也无意。”谢玖下意识说完，安静了许久，在暖蔽的屋舍垫榻前，又闷声说道：“许是谢玖魇住了，与阿斐愈是亲近，便愈将他与莫璃错乱难分。他寻到了莫璃昔日的琴，只身跪坐……枉我过往苦钻琴道，自以为稍有长进，却连他与莫璃的琴音也辨不清。更莫说，阿斐偶尔的身影姿态，总叫我恍然失神，似堕入一场复见莫璃的美梦。”

说及此处，她轻拢披风，捻过一缕光华。许是自己亦觉可笑，半自嘲般，又启唇低声说：“他是他，莫璃是莫璃，二人不可混淆。我若将阿斐看作莫璃的影子，长久作个自欺欺人的假象，于阿斐不公，我自己……亦是不能好受的。”

烦闷之处，正在于此。

谢玖挣不开自己的束缚，无法将对亡人的思念，浇灌给眼前温软可触的另一人。如此错付阿斐，倒不如倾杯酌酒，落得个长长久久的大醉不醒。

青山多妩媚，料我不能及。

她困在这一迷障里，勘不破，出不来，日复一日，销蚀着自己的迷惘与烦思。

“若他二者就是一人呢？”

宋枢子问得随意，影华疏暗，蔽风轻屏下，这一句好似稍纵即逝，分毫波漾不留。

谢玖陷在自顾生起的低闷里，侧耳未听得清，敛好心神，淡眸看着他：“你方才说话了？”

珍馐满桌，香气溢不减，宋枢子忙作摇头，不在意般，嘴中又塞满了肉食，品尝得兴起。

神色敷衍轻快，不知人间情愁。

谢玖垂眼，嘴角扯了抹笑，也不扰了他。外头风劲正喧，时有朔风穿回廊的隐约凛冽声，她身坐一旁，陪着宋枢子用食也没意思，索性双手撑倚着后头软塌，缓慢起了身。

“师叔请自便罢，这些时日，留谢府作客，或是拾行囊重回门中，都可随你。”居高而立，她眸色比风雪还清淡：“谢玖虽思念师父，思念出岫山的悠远小道，可谢玖还有事情未完，如心结牵念，回不去的。”

一句低声，唯有披风尾摆稍动，明光逆处，背影渐行渐远，跨出门槛，再不得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