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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欲卧鸣皋绝世尘(1/3)

居中那乘马车,车帏频频掀开,露出沈珍珠清秀的面颊,贪婪饱览沿塞上绮丽风光。身侧李,想是难禁一路来颠簸之苦,合眼小憩。沈珍珠爱惜的拿过被褥,方小心翼翼的盖上他身,他已惊醒过来,揽腰将她抱入怀中,半睁着眼说道:“你怎的不累,也休息会儿。”她籍于他怀里,笑着摇摇头,他也轻笑了声,微声道:“倒也是,虽然一路辛苦,却是难得的清静,只我们两人,再好不过了。”

上月底由长安出发,经陇西,跋涉近半月,终于快到此行目的地金城郡。小小的金城郡守被刺身亡,原不须劳动李这亲王兼刑部尚书亲自审查,然他却在圣前请旨执意前往,且带着王妃,圣上竟是准了。为此,沈珍珠对李多有怪责,李林甫对他已动杀机,上回在黑松林中未谋杀成功,怎能再远离京畿,与他人可乘之机!李倒不以为然,说光大化日之下,李林甫无这个胆量,沈珍珠惴惴不安中又思量李事事有机心有部署,并非鲁莽愚钝之辈,多少放下些心来。

两人暝目相互依偎再不说话,只听得车轮辘辘,虽值盛夏倒有凉爽之意。

“殿下,”一人轻扣窗帏,李“嗯”了声,沈珍珠醒来坐直身子,窗帏掀开一角,露出一张黑瘦的脸,报道:“殿下,只有二里路便到金城郡,金城郡副守率府衙一众官员正守候城门迎接。”李点头算是知晓了,那人自掉转马头,向前行去。此人是刑部书记冯昱,沈珍珠却早得李告知,他真名风生衣,早在五年前就被李养为死士。此番前往金城郡,风生生暗被负以保护二人重责。

不到半个时辰,车仗已来到宽阔的官道上,只见一道雄关赫然在前,两侧一面山石峥嵘,壁立千仞,一面大河滔滔,水漫城墙,城楼高耸,吊桥危悬,上书“金城关”三个大字,沈珍珠由衷赞道:“好个固若金汤的金城关!”

金城郡副守陈周四十上下,身形适中,带着六房、六厅官员、幕僚、书差衙皂呼拉拉在城门口守望得久了,见了车仗如蒙天惠,顾不得避忌,飞奔前来见礼。

李与他不假辞色,直道:“太守库钧在何处遇害,速速带我去现场!”

陈周打个哈哈道:“殿下一路辛苦,下官筹备了一席家宴,总得用过膳方好。”

李负手道:“不必了!”照直朝城门走去,陈周只得讪讪跟在后头,匆匆忙忙将库钧遇害的情况说了一遍。

原来这金城郡虽地处边锤,为大唐西北的重镇,与吐蕃相邻,多为吐蕃滋扰,但那郡守库钧倒是个风雅之人。日常里除了例行公务,常喜欢微服出行,寻访民间雅意,金城郡多有羌、高昌、高丽人,奇妆异服混杂在南北不足三四百步、东西不过七八百步的小小郡城内,别是一番风景,库钧通常流连忘返。

事发在二十日前,库钧清晨离开府衙,对杂役说是会一旧友,也没人十分在意。至了晚间交三更,竟然还未回府。库钧夫人前年病故,只有一侧室王氏掌家,方急差人去寻,到了第二日天方拂晓,在城东一家酒肆客房里发现了库钧的尸首。仵作查验之下,乃被人用利刃刺中心脏而死,现时那家酒肆已被查封。库钧尸首因现下沃暑难当,已先行下葬。

李冷笑道:“好个库钧,拿了朝廷俸禄,不思进取,终得死于非命。瞧你这一郡军士,士气低迷,想见是治郡无力。”陈周灰着脸,连连应喏,又问他:“嫌犯可拿到了?”陈周道:“已拿住一名嫌犯,只等殿下审查定罪。”李这才点头乘上软轿,朝郡府衙门去。沈珍珠自另分一路,由大小官员簇拥着去衙门旁的驿馆歇息。

驿馆早已被布置得奢华舒适。沈珍珠由素瓷、红蕊侍候洗漱,用了一些特色小食,直等到天色渐黑,李才回来。一同用过饭,忙问他案件进展如何。

李知她素来对典狱刑案有兴趣,一干案件无关大碍的,总会同她说,于是笑笑道:“不过一桩小小fēng_liú罪案罢。那库钧勾搭上酒肆卖酒的胡姬,常来酒肆与她厮混。谁知那胡姬原是有情郎的,只一直在外,那日回来刚巧碰上,恶从胆边生,将库钧刺杀当场。杀人者已出首认罪,此案已可结了。”

沈珍珠原以为案件复杂,却原来简单之至,有些失望悻悻。李捏捏她的手道:“怎么?我们不正可趁机偷懒,以查案为名在这多呆几日么?路途辛苦,我们还是早些睡下吧!”

沈珍珠确然有些倦怠,二人再窍窍说了会子话,便上床歇息,李也不来扰她,她合上眼睛,不一时便睡着。

她惯常睡眠极好,所以日间精力充沛。这日晚上原该一觉至东方大白的,却不知为何一夜多梦,辗转不安,朦胧中只握住李的手,方得些安心。睡至半夜蓦的醒来,手中空空,身畔床塌上不见李,她斜披薄被倚着床柱怔怔出了会儿神,披着外衣往外室走去。

隔着门板,听见外室里三人极低沉的讲话声,内有李的声音,她心里一稳,就往回走,却听到其中一人的声音高了半度,杂有“王妃”二字,忍不住停下脚步,凝神细听。

听那人沉声似乎在劝李:“沈良直虽被下狱,但一时半会未必有危险。殿下……”沈珍珠听得“沈良直”三字,全身寒透,动也动不得。

“不”,李斩钉截铁:“少不得我们须提前动手,李林甫那人,最擅杀人灭口。如今圣聪被蒙,他故伎重施,局势瞬息万变。”

“殿下,我们尚未完全部署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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