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4章 夜中歌（五）(2/3)

入鲍鱼之肆，久闻而不知其臭；入幽兰之室，久而不闻其香。许仙仙忽然想起这句很应景的话。

这样浓烈的血腥味灌入鼻口，对嗅觉灵敏的人不亚于一种折磨。在靠近洞口的时候，许仙仙险些没直接晕了栽过去。她犹豫了下，还是没有屏蔽嗅觉，而是从裙角撕了块布，裹住口鼻。

这一撕把手掌勒得发红，许仙仙不由得感叹绿浮姐姐办事的效率太高，说是耐穿的就当真耐穿，怎么磨也磨不破，布料结实得像是铁打的。

至于说是清凉的，薄得像层纸，拿去包点心也足够。

许仙仙扎得紧，就差把布条塞鼻子了，因此味道果然减淡很多。

再次踏足这个地方，却是带着清醒的意识。

即使如此，这个地方依然能够给她带来强烈的震撼与深深的不适。

上一次见到如此复杂和庞大的机关，还是在帝都城内的红叶轩。即使是模糊的意识中，她也隐约还记得齿轮转动咬合的巨大声响。

但此刻，这些机关就如同沉寂了般停止工作，为看见它的人提供震撼与疑惑。烟花筒一般大小的透明容器被玻璃管连接着，由大大小小各种不同颜色的阀门控制流动，最终通向几个巨大的透明圆柱体。

说是透明，可其实上面满是血迹和模糊不清的血肉，从干涸的血迹中还能看出擦拭的痕迹。

这里给人的感觉太过阴森可怖，任何一个人走进来都会感到无法言说的心悸。

像是一个屠宰场。

这种感觉很不好，许仙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乱了呼吸，但那种感觉不是害怕，而是另外的、更加复杂的情愫，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。

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，她看不大清楚。凑近了才发现是几颗被震碎的牙齿，内心泛起一阵恶心。

许仙仙忽然不想往前走了。

她不想知道前面有些什么。

又或者，不敢知道。

但女子没有停下脚步，而是怀抱着复杂的心情继续前行。

有时候许仙仙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半，一半是自己，一半也是自己。

听起来像句废话。

但事实是，每当她犹豫或者因为生出些奇怪想法而逡巡徘徊之际，总会有一种力量替她做出选择，就像是从背后突然生出的力量，推着她往前走。

明明很想去外面玩，却正在背先生要求的文章时。

心中还在犹豫究竟要用哪一种算法，纸上却已经不停歇地开始计算。

排斥着的事情，却一件件坚持了下去。

听起来好像有点奇怪，但时时刻刻，她都是这样任性又极能约束的一个人。

许仙仙一跃而起，穿越血池后稳稳停在中央的圆台。站在高处，她才大概能看出满月池的基本构造。

说这里是一个设施完备的基地一点也不过分。

洞穴很高，高得不像是一个洞穴该有的样子。四周的石壁上都有开凿过的痕迹，按照一定距离铺设和固定着粗大的管道。而洞穴的顶部，这才是最精妙又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。

人们习惯了白日的亮光，却会下意识忽略这如自然光般的亮光如何从幽暗的洞中来。洞顶满是一种特殊的晶石，许仙仙忘了叫作什么名字，但知道它的特性就是可以在白日时吸收太阳光线，夜晚时又将光线释放出来。

而墙壁和四周，到处都是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月光石。

一根小指就有她脑袋大的机械手臂悬停在空中，像是被突然关闭似的，甚至还保持着一个要去抓握的动作。

“不对——”许仙仙哪怕眼神再不好，也没到了要瞎的地步。她伸出大拇指朝空中对了对，忽然仰着脖子朝天上东看西看。

然后看了看脚下——圆台，和一个巨大的螺旋桨。

像一个巨大的舱体，通过强大的吸力和机械手臂来抓捕对象，然后再——筛选？

从透明的圆台向下看，便能看见圆台内所安置的十多个圆柱状的透明舱体，透明的玻璃罩上全是干涸的血迹。

往里似乎还有更多空间，许仙仙抓着圆台顶部的手架，企图从透气的小窗户中爬进去，但连续蹬了好十几下也没能成功。

她于是两手握住手架，借助腰部和腿部的力量，整个身体弓起，然后双腿用力踩向天窗一蹬。

不知名介质制成的窗框很是结实，带着磨砂的质感，却并不易碎。

窗口狭窄，许仙仙比了比自己的脑袋，摸着窗户框架就把自己塞了进去，进去后才发现自己站在第二层窗户延伸出的平台上，离地面还差个一丈多。

这里远没有洞穴顶部的照明奢侈，除了天花板上有零星的月光石外，四周墙壁都悬挂着熄灭的灯烛。

许仙仙下意识要去探自己的储物袋，等摸到腰间空空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储物袋已经丢了。

倒不是很远，但这洞穴中的气味太浓烈，又到处都是不明的灵流，会干扰她的判断。许仙仙说不清楚具体是在哪个方向。

她的内心忽然涌上一股失落，就好像失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。

事实上是的，她失去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能力。

空气中的水汽开始慢慢聚拢、凝结，然后吸引着与他们同样介质的事物。

红色的水面上开始泛起波涛，浪花中出现小小的漩涡，只有碗口大。

细细的透明水流从血池中飞起，汇聚成一条细线，不断升高，再升高。

而随着高度的上升，那条水流也明显变得更加纤细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