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回 将错纠错(1/5)

天色大亮，县衙门前，因疯女魏聆仪一早在此闹腾，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看客，此时还有不少人尚未散去。/p

“咚咚咚”三通鼓响，县衙的两扇朱漆大门缓缓开启。翁隽鼎正襟危坐于公案后面，陈文祺则充当刑房书吏，坐在公堂之下左侧记录供词的书案旁边。/p

“带刁辊、刁澜、酆烨、酆灵上堂。”/p

捕班快手早已将刁辊等人带到耳房等候，县太爷话音一落，便将四人带至堂上，酆烨因有秀才功名，向县太爷躬身施礼后站立在一旁，其余三人则齐齐跪在公案之前，。/p

翁隽鼎刚要开口问话，忽听县衙门口有喧闹之声。叫来守门皂隶一问，原来是门前的看客听说新来的县太爷升堂问案，都要进入公堂旁观，于是与守门皂隶发生冲突。/p

翁隽鼎示意让他们进来。等众人在公堂上站定后，便拿起惊堂木轻轻一拍，说道：/p

“本县今日升堂问案，尔等要旁听也未为不可。子曰见贤思齐焉，见不贤而内自省也。尔等亲历公堂问案，耳濡目染，如见不善，愀然必以自省。且须恪守公堂秩序，若有扰乱问案者，杖责二十，轰出公堂。”/p

“威——武——”两旁的站班皂隶适时喊着“堂威”。堂下诸人见此阵势，哪敢造次？一时堂上鸦雀无声。/p

翁隽鼎缓和了一下口气，对四人说道：“堂前所跪（站）何人，一一报上名来。”/p

“草民刁辊。”“草民刁澜。”“民女酆灵。”“学生酆烨。”/p

验明身份不过是惯例而已，翁隽鼎点点头，续道：“刁辊、酆烨，日前你俩俱呈状本县，虽然诉求各异，事由却是一样：同为儿女的婚姻之事。照本县看来，此事实为民间纠纷，本不应纠问缠讼。但你们已然诉于官衙，本县便应视情裁决。既是民间纠纷，就不必分什么原告被告，当然更不算‘人犯’，大家站起来说话吧。”/p

几人一听县太爷如此和气，甚为意外，同时也对自己的官司增添了一点信心。四人齐声谢过，刁辊父子站到了公堂的左侧，而酆烨父女自然就站到公堂的右侧。/p

“大人，事情是这样的。”刁辊唯恐落后，抢先说道：“这位酆夫子自诩才高八斗，多年来以‘舌耕’为业。草民以为他确有真才实学，便以三倍于普通塾师的修金请他到府坐馆一年，条件是教得小儿识文断字。酆夫子满口答应，并与草民立下‘合约’，若一年之后不能教得小儿识文断字，愿许女儿与小儿为妻。这一年来，尽管小儿早去晚归，从未缺课，仍然目不识丁，故此草民要求按约行事。但他父女百般抵赖，拒不践约。草民无奈，只好诉请官府，恳请大人给草民做主。”说完，将一封信笺双手递到翁隽鼎案前，说道：“这是酆夫子与草民所订之合约，请大人过目。”/p

翁隽鼎接过合约略略一扫，便放在案上，难以置信地问道：“你说令郞在塾馆读了一年的书，仍然不识一字？”/p

“正是如此。大人若是不信，可当场验证。”/p

翁隽鼎话中有话的说道：“令郞若‘要’不识字，验不验证都是一样。酆夫子，你有何话说？”/p

酆烨随即答道：“大人，学生在刁家坐馆一年，只教习弟子刁澜一人，他学得如何，学生了如指掌。这一年中，四书五经他虽然未读，但开蒙的三本书他还是能读、能背、能写完整的。”/p

刁辊反问道：“你说的是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字文》三本书吗？小儿如何能读、能背、能写？可有证据？”/p

“这……东西装在他肚子里，酆某实难举证。”/p

刁辊冷笑一声说道：“哼哼，你的意思是小儿存心抵赖了？就算小儿存心抵赖，他平日所写总该在吧？你且拿出来让大家瞧瞧。”/p

“这……令郞平日的习字帖，酆某阅过即还，并未留下。”/p

“嘿嘿，说来说去，都是空口无凭，你让谁能相信？”/p

酆烨一时语塞。/p

刁辊见状，趁机向翁隽鼎说道：“大人，酆夫子既然无话可说，便请大人为草民做主，责令酆烨父女履约。”/p

翁隽鼎说道：“本县有一事不明。教人读书是师傅和弟子双方的事情，师傅固然要认真教，弟子也要刻苦学才行吧。俗话说，师傅领进门，修行靠个人。孔圣人弟子三千，贤人也不过七二。你说令郞一字不识，怎么能够全怪在师傅头上？本县说句不中听的话，如果令郞资质平平、水过无痕，师傅又能如何？”/p

这时，一个身穿浅色“直身”、头戴“纯阳巾”、蓄着三绺短须的中年男子，越出人群高声说道：“大人，可否容在下说几句？”/p

“你是何人？”/p

“在下乃是刁辊刁老爷聘请的讼师。”/p

“讼师？刁辊，他的话可是属实？”/p

“大人，他的确是草民所请的讼师。”刁辊答道。/p
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翁隽鼎向中年男子问道。/p

“在下郑方达。”/p

姓郑？看来此人就是刁家下人口中的“真先生”无疑。/p

“既然是刁辊请的讼师，本县准你说话。”/p

“谢大人。适才大人说的确有道理，弟子若是蠢笨如牛，师傅终是无能为力。但据在下所知，这位酆塾师在与敝东签订这个‘合约’之前，对刁公子的资质考察了一个月之久。若非刁公子不是孺子可教，大人请想，这位酆塾师岂肯签这个合约？”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