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三个耳光(1/1)

离婚协议书的条款很简单。房子和车子归江蓠，银行存的票子一人一半，六七岁的儿子跟着耿植。/p

耿植的朋友，都笑话耿植是个傻子，房子和车子不争，票子也不争，却要争一个拖油瓶的抚养权。对于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来说，追求者不乏众多，何况目前的情况已经存在下家。对于离过婚的男人来说，再想找个对象，实在很难，更何况无房无车，手上还有拖油瓶这个减分项。/p

但是耿植不那么认为。钱没有了，还可以挣，儿子却是独一无二的。再说经历过这么一遭，他已经多半对女人失去了信心。唯有儿子可以安慰他，见到儿子，什么都释然了。/p

财产都已经切割完毕。江蓠也早就搬到她父母在这座城的家中。耿植把母亲从老家接到这座城，看管孩子，暂时还住在他们的婚房中，打算几个月后搬出。一切都准备停当。/p

就在今天上午，耿植和江蓠来到民政局，办理最后的手续。/p

“车钥匙。”耿植把车钥匙递到江蓠手上。江蓠接过来，一起往外走。/p

“我请你吃最后一顿饭吧。”耿植转过身，发现江蓠没有跟上来。有一个男人，此刻站在江蓠的身旁。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。/p

这是一个极品的男人。猛一打量，江蓠身高一米六八，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超过一米六九。仔细望上去，尖嘴猴腮，瘦骨嶙峋，俨然一副病入骨髓的样子。脸的一侧，靠近嘴唇的上方，有一颗指甲大小的黑痣，黢黑黢黑，黑的发亮。左手的外侧，虎口处，刺着一只碧绿的蝎子，碧绿碧绿，绿的发亮。胳肢窝夹着黑色皮包，再看一身打扮，暗藏一股社会人的气息。/p

耿植不觉有一阵反胃。/p

他站在原处动弹不了。/p

他感觉自己像是被“唵嘛呢叭咪吽”六字真言压在了山下，喘不过气来，翻不过身来。这就是江蓠嘴中所说，那个爱她的人，那个她爱的人？/p

他感觉他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侮辱。他觉得他是美猴王，却被黑熊怪打的满地找牙；他觉得他是杨雄，却被和尚裴如海搅合得妻离子散。/p

那两人完全把耿植当做空气，右转进了结婚登记处。/p

离婚当天，就和另一个男人办结婚。这又是让人多么无法承受的屈辱。/p

江蓠，你是有多么迫不及待。/p

耿植在原地。他的腿在发抖，牵连着全身在发抖，他的牙齿在上下打架，牵连着脸上的肌肉在抽搐。他手指的关节，咯吱咯吱作响，手里的离婚证，被握成一个纸条。/p

不知过了多久，看到二人兴高采烈的出来。/p

江蓠此刻像个少女，欢呼雀跃地，把持有结婚证的那只手，高高举起，仿佛要向全世界炫耀，要向全世界介绍他的新任丈夫。/p

耿植踉踉跄跄地冲上前去，挡住去路。他想开口，嘴唇抖了半天，没有挤出一个字。/p
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那个男人抬头盯着耿植。一只手指着耿植的鼻子，露出恶狠狠的獠牙。/p

那个男人，指着耿植鼻子的手里，拿着车钥匙。这把钥匙，是半小时前耿植递到江蓠手机的那把车钥匙。/p

人群的目光，都聚集过来。远处两个保安也奔跑过来。/p

耿植看看那把车钥匙，转向江蓠。/p

“江蓠，这就是你爱的男人吗？你被骗了。”耿植默默挤出几个字。江蓠低下头，什么也不说。/p

耿植看了看那个那人的脸，看了看江蓠低下的头，看了看那把车钥匙。/p

“你走开！”那个男人推搡耿植的肩膀。/p

“我不走开，你滚开。江蓠，你回答我！你回答我！你真的爱他吗？”耿植拉住了江蓠的胳膊。江蓠擦脸转过去，仍旧一言不发。/p

“草泥马，没挨过打是不是！”那个男人有一股蛮劲，把耿植推开了几步。/p

“江蓠，你回答我！”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，咆哮了出来。“江蓠，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，今天离婚，今天就结婚吗？”/p

整个大厅都在回荡，这个响亮的质问。/p

聚集的人越来越多。那个男人，拉着江蓠，十指紧扣，想要离开。耿植张牙舞爪，阻止他们离开。/p

两个保安撕扯着耿植，却怎么也撕扯不开。耿植使用了浑身解数，两个保安根本拉扯不住。/p

“放开我，你们放开我！”耿植像一头发疯的狮子，用尽所有的力气，嘶吼着。/p

他再一把抓住江蓠的手。/p

“你松开她！”那个男人也怒了。右脸上的黑痣，不断跳动。“我们是合法夫妻，你不松手，我不客气了！”/p

“江蓠，你看着我，你看着我！”耿植一边喘着粗气，一边静静地说。他缓缓地，把抓住江蓠的手松开了。/p

江蓠不明所以的抬起了头，那个男人也盯着耿植，抓着耿植的保安，和大厅里所有的人，连窗口办理业务的业务员，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，也全部注视过来。/p

耿植这只手缓缓抬了起来，停在了自己的脸边。“啪！啪！啪！”一下，两下，三下。清脆而响亮。/p

三个耳光过后，他笑了，眼睛却花了。/p

他转过身，抖落身边的两个保安，大踏步的往门外走。/p

一边走，一边笑。/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