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仪式(1/2)
诸位夫人添过盆,张婆子拿起一旁的棒槌往盆里一搅,这才慢慢将婴儿放进盆里去。
盆里的树根艾草水早就冷了,婴儿受了凉,顿时大哭不止。
黎氏的面上闪过一丝心疼,却是没有上前哄抱儿子。原是因为此时婴儿哭不但不犯忌讳,还十分吉祥,正是民俗中的“响盆”这一说。
张婆子便撩水给婴儿洗澡,一面洗,一面唱道:“先洗头,作王侯;后洗腰,一辈倒比一辈高。”
谢蓁新奇的睁大了眼睛,这样的祝词是她从来不曾听过的——那一世,阿湛初生时作为皇长孙,嬷嬷是断不会说这样的话的。
又见张婆子唱完了祝词,将艾叶卷成球儿点了火,托了一片生姜片,放在了婴儿的脑门上,象征性地炙一炙。
这番动作的用意,谢蓁还是知道的,乃是祈佑婴儿日后无病无痛,身体强健。
她微微一笑,眼神里带着不自知的希翼。
张婆子唱罢祝词,将婴儿抱起来放进了襁褓中,仔细捆好了带子,又拿起一棵大葱往婴儿身上轻轻打三下,原是在祝愿婴儿聪明伶俐。
这还不算完,打过三下,张婆子便将大葱放在盘子里递给了黎氏,黎氏忙接了,唤丫鬟来,将盘子送去了外厅谢四老爷处。
谢四老爷正在厅里招呼客人,见丫鬟端着盘子匆匆来了,面上便露出喜色来,忙急急出了厅,众客人亦蜂拥而出。
谢四老爷拿过盘中的大葱,一撩袖子,用力将之抛到了正厅的屋顶上去——乃是祝愿婴儿聪明绝顶之意。
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喝彩声,皆拱手同谢四老爷道喜。
谢四老爷喜气洋洋地拱手还礼,依旧将人请入厅去,此处按下暂且不提。
原先去了的丫鬟捧着空盘子回来卧房答话,张婆子让她将空茶盘端上牀来。
丫鬟依言照做。
张婆子便将婴儿托在了茶盘里,用黎氏事先准备好的金银锞子及秦氏送的一个錾“平安富贵”四字的银制蝙蝠纹长命锁往婴儿身上掖了掖,乃是祝福婴儿日后多福多禄之举。
最后又把几朵纸制的石榴花往烘笼儿里一筛,乃是祝愿小孩不出天花,没灾没病地健康成长。此举亦有一番祝词,但因祝词太长,张婆子又语声含糊,谢蓁只听了个大概,具体却是不知,因此也按下不表。
此时,“洗三”仪式已接近尾声。
张婆子把娘娘码儿、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,送至院中焚化。又用铜筷子夹着“牀头公公、牀头婆婆”的神码一焚,把灰用红纸包了,压在炕席底下,是请“牀头公公、牀头婆婆”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。
至此,“洗三礼”才算正式了了。
张婆子将婴儿抱还给黎氏,福身一礼,:“小少爷哭声响亮,可知是个不凡的,将来定能加官进爵位列三公,夫人大喜啊!”
黎氏抿唇一笑,亲自拿了金银锞子打赏她,又唤丫鬟“将盆里的东西收拾出来,一齐给张嬷嬷带去”。
丫鬟喏喏应了,自去拿了包袱收拾,将盆里的金银锞子、铜子儿、围盆布、当香灰用的小米儿、鸡蛋、喜果儿、撒下来的供尖儿——桂花缸炉……零零散散,一古脑儿全兜了去。
张婆子笑的一脸褶子,晦涩的银发似也因为内心的欢喜鲜亮起来,连声道谢。又因知夫人们爱拿她的粗俗取乐,便故意做出一副蠢样子,说些市井俚语来讨夫人们的喜欢。
夫人们被她逗的又笑了一阵,黎氏便招丫鬟来领张婆子去前厅坐席,还特意叮嘱丫鬟“要请张嬷嬷坐在主席上”。
坐在主席上,是主人家给接生婆的体面。换作是其他人家,张婆子倒也不一定稀罕,可这是谢家啊!
临安城第一世家的谢家,主席的位子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坐的,今儿让她坐了,无疑是给了她一份天大的荣幸啊!待过了今日,她给人接生的价钱可就水涨船高了。
张婆子心里的算盘打地响亮,抬头见那丫鬟早在帘子前等着她了,忙抱着包袱对几位夫人囫囵行了个礼后匆匆退下。因包袱太大,她的动作显得笨拙可笑。
丫鬟掩着唇,促狭地笑,见她走近了,忙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,正了神色,转身打起帘子。
“慈姑。”柳氏突然唤住丫鬟。
名唤“慈姑”的丫鬟打帘的动作一顿,不解地回身问道:“三夫人?”
柳氏拿眼睛睃了睃张婆子,笑骂道:“亏得你还是木兰小筑里的大丫鬟,怎么连这点眼色也没有?张嬷嬷抱地这样辛苦,你也不懂得替她分担分担,先放到茶房里也是好的,让嬷嬷一路抱过去,成什么体统?”
这最后一句不成体统,也不知是在说慈姑,还是在说张婆子。
张婆子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,闻言又是摇头又是摆手,只道:“如何敢劳烦慈姑姑娘?再说了,我抱着还觉得吃力,慈姑姑娘细胳膊细腿的,就更抱不动了哇!”
“噗嗤”。房里的人都掩了嘴,笑得直打颤。
谢蓁也忍不住勾起了唇。
慈姑知柳氏是在戏弄张婆子,因此也不计较平白挨了顿说,反而笑盈盈地上前来搀张婆子,口中道:“是我的不是,嬷嬷别同我计较,待出了屋,我便将包袱替你放茶房里去。现下你先抱着,我扶着你,仔细别跌了跤。”
张婆子口中直道“当不起,当不起”,却又腾不出手来推辞,因此仍旧被慈姑虚扶着带出屋去。
柳氏拿帕子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花,笑道: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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