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.海棠红(1/2)
“楠兮。”司徒逸的声音忽的温柔了许多。
覃楠兮应声抬头,两道热烈却深不见底的淡褐色柔光迎了上来,灼的她脊背一阵激灵。
“你…..”紧张和惊恐如一双幸灾乐祸的手牢牢扼住了覃楠兮的咽喉,她干干的吐出一个字就再发不出声音。身子已经贴在了琴台上,脚下是再挪不开了,她倾尽全力后仰着身子,警觉的盯牢徐徐迫上前的司徒逸。
只见他在不足尺余之外站定,覃楠兮紧窒的咽喉略松了一丝,张了张嘴,正想开口,忽然只见一只手影毫无征兆的掠了过来,那手影如惊鸿掠水,疾速却精准的在她的唇边顿住,狠狠一抹就又飞开。
“你,你干什么?”覃楠兮厉青着脸,一腔的惊急羞恼终于冲口而出。
司徒逸雪白的身影应声回转,他眼里全是捉弄得逞的得意和暗喜,唇角的笑意里蕴满坦荡的亲昵,可任怎么寻,也寻不出一丝狎亵。
他望定她,故意忽略了她的惊惧羞恼,半晌才举起自己沾满殷红胭脂的手指,笑道:“蜻蜓若只有一只眼睛我岂不是前功尽弃了?好在你唇上的胭脂和琥珀光倒是一样红艳,暂时充一充吧。”说罢他竟又泰然转回身去,回到书案前,低头认真补起色来。
覃楠兮的双脚仿佛春风里的柳枝般虽有生气却没一丝力气,浑身的气力悉数聚簇在愤怒羞恼的一双大眼睛里,屈辱从心底一路冲开十年的岁月,直冲冲的撞到眼前。
乳母云贞绝望羞愤的眼神如尖利的一排小刀,密密的凌迟着覃楠兮的心窝,她紧紧攥住双拳,涂着蔻丹的长指甲嵌进柔软的掌心,钻心的疼痛瞬间便如浪一般卷紧她。愤怒带来的那一阵微小的颤抖不敌她心底那些惨烈的回忆。覃楠兮的身子悄然僵了下来,整个人陷在十年前的那一夜。
“楠兮,这墨也干的差不多了,你现就去换了衣裙我们还赶得上花会。”司徒逸的声音仿佛从空中垂下的一线生机,覃楠兮本能的张开眼睛,迎向他。
司徒逸唇角温柔的笑意在覃楠兮的眼神里凝成一线尴尬,可随即就被磊落坦荡的亲昵替了去,他一面伸手将白裙送上前去,一面叮咛道:“楠兮不适合浮夸华丽的盛装,还是把满身的累赘都撤了吧,天予的丽质,何必辜负了。”
覃楠兮狠狠盯了司徒逸一眼,劈手夺过他递到眼前的衣裙,像头受到惊吓的小兽般夺路飞逃出浮濋阁。
躲进陌生的绣房,卸下沉重的义髻,撤下满头的珠翠。铜镜里,覃楠兮纤丽窈窕的身上换回了那一袭险些断命的华服。
薄霜一般轻透的披帛下笼着的雪白裙裾上,浅墨晕染的清荷依偎在层叠垂累的褶皱里,只要莲步轻移,便仿佛晓风拂过月下荷塘。只见几支清荷摇曳,一尾红鲤嬉荷,胆小蜻蜓乍飞,极灵动活泼却又极清雅隽秀。
“也算是起死回生”覃楠兮长吁一口气,心底陡然松了下来,凝着铜镜中自己月仙般的身影,虽然不愿承认司徒逸的画儿灵动有趣,完全是化腐朽为神奇,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困境已化解。
“楠兮,你若再不回去,怕是要错过花会了。”门外,是司徒逸的声音。
覃楠兮一惊,旋即一团烈火自心底升腾起来,定了定心神,才缓缓打开那扇陌生的闺门。
迎面,洁净小巧的汉白玉九曲桥上,司徒逸斜着身子,闲闲依在石柱上,手里随兴把玩着一颗弹丸大小的红艳艳的珠子。
清朗的长空,刺目的阳光,眼前的白石桥,白身影,晃得覃楠兮一阵微微眩晕。她虚眯着眼睛适应了须臾,仍旧只见一点鲜亮浓艳的红,远远的,在他的手中来回翻动,一时隐一时现,缓缓向她靠了过来。
心思一凌,覃楠兮略退了一步便施施然拜下身去:“多谢将军相助,楠兮定回禀爹爹明日登门致谢。”
已在面前的司徒逸摇了摇头,即不因她话中提及覃尚书大人而意外,也不多客气推谢,只自顾自如欣赏得意之作般打量着覃楠兮,笑道:“天生丽质,气韵清雅,果然是只需点染即可。楠兮本就该这样清丽,今早那一堆浓妆艳抹是画蛇添足了。”
他满满承载着笑意的目光,仿佛山谷中幽冷的清泉,迎面洒来,清新明净便自脚底横生散漫上来,覃楠兮方才满腔怒气和咄咄的说辞顷刻偃旗息鼓。
“起来吧!我陪你回去。”司徒逸探向覃楠兮的手,悬在离她半尺的半空。这一次,他将合宜的分寸盛在掌心,仿佛是企图无声的挽回浮濋阁里他的冒失造成的尴尬。
覃楠兮心底却又泛起一阵嫌恶,略微侧身躲开他,才徐徐起身,不甘心一般讽道:“大将军国之栋梁,于万千军务中尚能抽身分心研究女孩儿的浓妆淡抹之分,实在是好雅兴,好精力!楠兮虽为女儿身,却不懂画眉深浅之道,惭愧。”
司徒逸灿然一笑,不咸不淡的回道:“远之则怨,近之则不逊,这天下第一难事,张敞技高一筹,游刃有余,他这样的人若也统兵戍边,未必就会逊色于我。”
覃楠兮神色一僵,吞下哑巴亏,决意不再恋这口舌之战,速速甩开司徒逸:“方才多谢将军相助,楠兮还要回宴上,就不打扰将军清静了,先行告退。”
说罢,欠了欠身,退了一步便想绕过他离去。
“楠兮,我本来就是在等你,我们一起回去。”司徒逸一脸的坦诚,又是和暖一笑,将手中的那颗红珠子递到覃楠兮手边,接到:“不着渲染虽好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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